李陵事件,是毁了司马迁还是成就了司马迁?
“故祸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诟莫大于宫刑。”——司马迁
李陵事件对于司马迁来说,谈不上成全,而是莫大的伤害——此事极大地摧残了他的身体和精神。
李陵事件回顾李陵,“飞将军”李广之孙,西汉名将,擅长骑射。李陵是名将之后,一心想像祖父那样建功立业,扬名天下,他自视自己和手下武功高强,向汉武帝请求允许其率五千步兵“直捣匈奴王庭”,并对汉武帝说“臣所率领的屯边将士,都是荆楚勇士、奇材、剑客,力可缚虎,射必中的。”可惜李陵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匈奴的实力,以为凭借自己的勇猛就可以灭了匈奴,结果他所率领的五千部卒与八万匈奴兵战于浚稽山,最后几乎全军覆没。
败了也便罢了,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李陵当初既然在皇帝面前慷慨激昂拍了胸脯说要力战匈奴,而且跟从的士兵大都已战死沙场埋骨于荒漠之中,那么作为头领的李陵就应该保全气节,血战至最后一息,而不应该垂剑投降,这样做即对不起他手下那些壮烈牺牲的勇士,也让他的家族和汉庭蒙羞。
李陵事件另一个主要责任人是汉武帝,汉武帝晚年刚愎自用、暴戾多疑,他指派的两个西征匈奴的主要将领皆不当:首先指派根本不会打仗的李广利为帅就是个大错误,他因为宠爱李夫人而爱屋及乌,想让自己的“大舅子”李广利立功封赏;其次汉武帝不应听信李陵一番慷慨陈词,然后就答应给他五千步兵命他去“灭匈奴”,李陵固然武艺高强且深得部下士兵爱戴,但是再厉害凭五千步兵就能灭了匈奴那也是“狂夫妄言”。
西征匈奴的失败让汉武帝很没面子,很气恼,但是气归气,他总不好拿“大舅子”李广利开刀吧,那样就等于承认自己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而且宠姬李夫人也不会答应,这时候汉武帝需要一个替罪羊,这只“羊”就是李陵,因为李陵投降了匈奴,因此汉武帝就把西征匈奴失利的责任一股脑“甩锅”给李陵,把他的家人和三族给杀了。
李陵的投降让汉武帝勃然大怒,众大臣们为了自保也“一边倒”地齐声附和汉武帝、声讨李陵,偏偏司马迁“不合时宜”地站出来为李陵说好话,替李陵辩解开脱,说李陵孤军深入,以区区五千步卒战八万匈奴兵,杀敌万余,投降也未必是真降。
“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輮戎马之地,抑数万之师,虏救死扶伤不暇,悉举引弓之民共攻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士张空拳,冒白刃,北首争死敌,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
汉武帝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司马迁的劝谏,反而因为司马迁为李陵辩白而把他下狱论罪,并对司马迁施以宫刑。
李陵事件对司马迁的后半生产生了重大影响。司马迁受宫刑后,变成了一个“不是太监的太监”,这严重损伤了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士子、一个读书人的自尊与自信,带给他巨大的精神痛苦,“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
从此,司马迁是个另类,至死背负着沉重的屈辱,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他自觉不会被任何阶层接受,人们嘲笑鄙视他,便再有才情也枉然。
从此,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士大夫、一个才子的司马迁“死”了。心灰意冷的司马迁从此只是“太史公”,终日埋在故纸堆里,终于完成了号称“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历史光辉著作《史记》,他以写书来麻痹自己,减轻精神上的痛苦。
有人说是李陵事件成就了司马迁,所以才有了《史记》,照照不这样认为,司马迁本是史官,即使不受刑罚,写史书也仍然是他的本职工作,只不过通过此次事件使他的思想发生了转变,对社会与政治、人生有了重新的认识,并把这种历史观、世界观、人生观贯穿在《史记》当中。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司马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