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出自谁的词?为何被称为词中赋梅之绝唱?
这个问题百度君会准确无误地告诉你第一个答案: 白石道人姜夔的词作《暗香》。
那么下面借悟空之口谈点自己对后一个问题的看法。按惯例先把这首词搬运过来:
《暗香》 宋·姜夔辛亥之冬,余载雪诣石湖。止既月,授简索句,且征新声,作此两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伎肄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似乎没有哪一种花有此殊荣,被历代文人墨客吟咏不绝,在卷帙浩繁的咏梅之作中,姜夔的《暗香》、《疏影》以其高超的技巧、精致的韵律“独树一帜”,被南宋词人张炎誉之为词中咏梅词作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立新意,真为绝唱”。
显而易见,这两首自度曲的咏梅之作的词牌化自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句。其实自从这两句咏梅之诗联横空出世,暗香和疏影就此成了梅花的代名词,从这个意义上说,林逋的这两句诗才是当仁不让的空前绝后的咏梅诗词的标准。借用“一流企业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之论,姜夔这两首咏梅词作应属“二流企业做品牌”之类,但“且征新声”这种开创性的“微创新”使其在“品牌”之作中旗开得胜并一举独占鳌头,被誉为咏梅词绝唱亦不为过。下面单说这首《暗香》,有以下两个鲜明的特点值得称道:
通过“时空隧道”来回穿梭,站在过去和现在两个视角去状摹梅花这一作为“背景”的物象,以“梦想照进现实”式的“蒙太奇”手法的运用营造了情景交融的不同画面感,在短短的篇幅中呈现出莫大的格局和空间。上阙由“旧时”到“而今”,下阙由“正寂寂”到“长忆”,这种过去与现在之间的来回自如的切换,不经意间,热闹与孤寂、悲伤与欢乐的强烈对比的四个画面片段跃然纸上,梅花似乎在其中只是作为一种背景而存在。这种空间和时间上的精心布局,赋予了词作一种画面空灵但情感饱满的绝妙的错落有致的感觉,并由此整体上提升了整首词作意蕴,隐隐中有一种“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的韵味,与佛家所言的“凡所有相皆为虚妄”的妙境差可比拟,这是这首词作最值得称道的地方。这样手法在短短的词章中反复运用的确难度不小,但此词在这方面一点也不显得生搬硬套,实乃难能可贵,一举使这首词作整体艺术格调“更上一层楼”,让众多同类作品难以望其项背,仅此一点,“绝唱”之誉也并非言过其实,更何况此作乃自创新曲,所以从整体上看这首词“华而又实”,从抒发个人情感的角度来看,尽管只是“小情小调”的“小我”之作,但以其精妙婉约的风格还是令人耳目一新。
通过各种意向和各种色调的铺陈,行文过渡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于平凡中见奇崛,以梅花为主线,暗扣作者对自身身世浮沉的感慨感悟和感触,其“若即若离”、“不即不离”但又“相依相存”的写法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通过梅花的“香冷”衬托出个人情感上的“凄清”,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和谐”。这首词中所写道的“月色”、“玉人”、“竹外疏花”、“夜雪初积”等各种意向在写梅的诗词中屡见不鲜,比如元末明初诗人高启的“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这一句似乎更有韵致。但这首词中的借用典故来转折的这句“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堪称“神龙摆尾”之妙着,顺势而为过渡到“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起承转合一气呵成不动声色,此时的“瑶席”这种欢快氛围被“竹外疏花”那种“香冷”不合时宜地所侵袭,故词人用“但怪得”这句嗔怪的口气,这样的一着“明贬实褒”的笔法的运用很好地把词人的心绪表达的淋漓尽致。而下阙中“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以及“西湖寒碧”这几句,无论是翠绿(酒杯)、红色(梅花)、寒碧(湖水)哪种颜色“唱主角”,色调的冷暖与否只是一种表象,到最后总是通过“易泣”、“无言”等冷冷的笔触将之“点化”为凄清冷峻的情绪“挑大梁”。所谓“境由心造”,这首词之所以呈现出这样一种“奇妙的和谐”,与词人此刻的心绪是相通且密不可分的,写梅记事看起来着笔颇多,但“尽得风流”处还是字里行间依稀可见的词人自身的心境和心情表达,这才是这首词的“重中之重”的“焦点”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