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交流]香港:佛罗伦萨样的未来
香港:佛罗伦萨样的未来
2005-9-4 星期日(Sunday) 晴
王京儿/文
喜欢坐在东轨这样的城市列车上,穿越荒凉,渐至繁华。迷恋对面那个站在门边眺望田野的女孩子,在电话里说着温柔的粤语,低低地吸着鼻子;欣赏那个在35度天气里穿着黑西装打着格子领带的男人,如果再给他一顶礼帽,必然是位风度翩翩的子爵。一路看着各式各样的人,还有绿色的田野,渐渐高耸的房屋,车如流水马如龙时,就到了尖沙咀东的香港艺术馆。
作为地盲的我,从来不担心在香港会迷路,细致周到的提示恰到好处,每处工作人员都各自尽责,更何况,一位忘年交告诉过我,港岛的阿sir个个都比他帅,而九龙的阿sir,则个个都比他老;帅则养眼,叫人开心,老则稳重,让人放心。
是第N次来艺术馆了,没急着进去,站在维多利亚港贪婪地吸着海风,海水还是那样的漂亮,多云的天气,透着一种饱经沧桑后的豁达。张国荣当年就是从这里的天星码头去到港岛,一不小心便风靡整个华人圈,再若干年后,又是从那对面的大厦匆忙地落下,掷地有声。只有星光大道依旧,东方之珠的美誉依旧。沉思时,忽然走来一个印度人,说要帮我算命,拒绝了,他追着我问“Why”,我便笑着说“Jesus love you,bye!”这才走进了艺术馆的电梯。
艺术馆是一个让我总也看不够的地方,每次来,都不急于去看展览,先到前台把每种通告看一遍,挑一些有用的咨讯带在身上,比如电影博物馆的近日的电影海报、文化中心的讲座安排,然后是去“大业”看看有没有新的艺术书刊。香港的书特别贵,一本普通的杂志,也要五六十元(港币,下同),一本20万字左右的小说大概要一百元,惟有艺术馆自己出的画册非常实惠,而且因为曾经是殖民地的缘故,在摄影技术发明以前,许多欧洲商人藉赖油彩、素描以及版画等绘画媒介把自己在广东的见闻记录下来,除去历史与审美价值,还触动着普世的人类感情,也只有香港艺术馆,才把这些使人着迷的土地风情,变成可以收藏在画册里的精致纪念。英国等一些欧洲国家的博物馆藏品先后在这里展览和出版过,九七以后的再版,品质不变,价格也没有上涨。我在画册架上看到了香港艺术馆与美国the Peabody Essex Museum在九七前合作出版的《珠江风貌》,收藏了体现澳门、香港以及广州十八、十九世纪经济生活的艺术作品,全彩铜版239页大六开本,只用了190元。
《珠江风貌》上一副英国人布兰斯通绘的广州地图惊起了我小家子气般的陶醉,恍然想起此行来艺术馆的目的,直奔“法国人眼里的中国”专题展厅,找到了一套12张的19世纪广州老街设色石版画,直盯着它们看,寻思着怎么偷偷拍下来,一位西装窈窕的女管理员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大方地走来说:“这些都可以拍,只是不能使用闪光灯。”狂喜不已,不客气地开始狂拍滥拍起来。如果你没有在国内艺术馆因为携带相机入场而毫无理由地饱受歧视的遭遇,你可能就感受不到我的喜悦了。香港艺术馆,让我第一次感觉到我不是一个贼,而是一名尊贵的观赏者。
又走了几个展厅,不知不觉到了午餐时间,坐在艺术馆为观众准备的布艺大沙发上休息,透过落地窗欣赏外面的维多利亚港,又有另一番风情。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对着港口的阳光,在几个类似编钟的金属植物人上敲了几支锵锵作响的曲子,便决定走去弥敦道吃饭了。弥敦道上商铺密集,西点很有特色,吃饱喝足后去信和中心、琼华中心、西洋菜街逛来逛去,一不小心就溜去了旺角,直到估计卡上的银子差不多快没有了才作罢。女人嘛,谁叫夏娃先发现了智慧果,而不是亚当。
晚上手疼脚酸地躺在床上,看着美丽的画册缤纷的图片,充满了对香港的热爱。恨不生为19世纪的广州人,恨不生在21世纪的香港地。香港对于我而言,是怀旧绮梦的延续,是失落的贝壳碎片。如今,广州,恐怕难以成为米兰之都了;而香港,却不愧佛罗伦萨样的未来。
(图片改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