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伙伴,忠犬二黑的故事
清明雨上,初春时节,清明雨上,点点飞絮藏玉露,初春时节,萧萧广垠暖还寒,枯草复披绿,落花又染红,东海似有青龙动,西山初闻凤凰鸣。
瑟瑟春雷,萧萧微风,瑟瑟春雷,惊动天上回乡雁,萧萧微风,吹醒地下卧眠虫,小溪奔赤水,老树挂青藤,南天太公诗对酒,北溟庄周画咏情。
这就是我儿时的故乡,此刻的我静静的蹲在坟前,用手抹去上面的枯叶,细细的沙土刺激着手掌的感官,就像抚摸着你那柔软的皮毛。二黑,你还好吗,一眨眼,你已经在这里躺了二十三年了。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青葱不在,草木凋零,绿田变黄土,新冢成旧茔,黄口小童而立岁,黑背 过莱蓬。
岁月穿梭,沧海峥嵘,金钗逝去,老树枯藤,矮屋起广厦,南山化北溟,耄耋老汉忆忠狗,好似二郎哮天龙。
我吹了吹地上的土,坐了下来,我想多陪一会这位曾经的伙伴,我把装着饼干的碟子往前推了推,这是它曾经最喜欢的食物。好好享用吧,我的伙伴!我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在我的眼前,把我的思绪带回了那年的夏天。
二黑是远房的舅舅家的一条狼狗,是当地部队退役的军犬,1米2长,65厘米高,黑色的脊背,黄色的肚腿,配上那双炯炯的眼睛,显得高大威猛。5岁的时候,由于我的肺炎一直不好,姥姥带我回到老家,去拜访一位当地很有名的中医,并在舅舅家住一段时间。
初来乡间的我显得怯生生,拉着姥姥的手,四处扩展着我的视野。只见那,
柳轻摆,水徜徉,朵朵牵牛映绿墙,美妇织锦缎,壮汉牧白羊。
骏马乌,耕牛黄,袅袅炊烟笼院房。老翁摘新果,了发少年狂。
这一切的美景,在一个5岁小男孩的心中勾勒了一幅恬静的油画。
舅舅带着我们走进院子的时候,二黑从瞌睡迅速起立,前冲的力量拽的铁链哗哗作响,我赶快躲到姥姥的身后瑟瑟的发抖,抱着她的腿偷偷的观察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在舅舅的保护和呵斥下,我绕了很远的才得以进屋,感觉心脏还在喉咙处猛烈的跳动,坐在那里喘气,再不敢看一眼院子里的凶神。
看着每天趴在院子里的二黑,我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阳光照在它油亮的皮毛上,让它显得那样安静,淡淡的瞭着眼皮,观察着远处的这个陌生的小孩。以后的日子里,我除了看病,就是和周围的伙伴玩,二黑渐渐对我放下了警惕,眼神也变得温柔了些,使我渐渐的敢于接近它,把我从果树上摘下来的新鲜的梨掰开丢给它吃,拿舅舅给我补身体的兔肉喂它,随着我一次次胆怯却真诚的亲近,二黑再见到我的时候,长长的尾巴也会对我轻轻的摇动,这让我幼小的心灵异常兴奋,我的手小心翼翼靠近它的额头,轻轻的抚摸它,会放在它的脖子上抚摸它柔软的毛发,看着它渐渐微闭的眼睛,我的喜悦之情真是难以形容。
慢慢的,我解开了拴在墙上的铁链,开始带着这个威风的伙伴,在乡间的小路上奔跑嬉戏,二黑奔跑的姿态非常漂亮,背上黑色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象一道黑色的闪电。健壮的身躯,走路虎虎生威,经常把瘦弱的我拽得趔趄。一起捉鱼,一起游泳,田间地头,漫山遍野,晨雾初散日,晚霞披锦时,飒飒忠犬知人性,羸羸男童晓生灵。
说一会话,默一时言,人畜和谐本如然,心性通达是天理,惜哉只限垂髻年。
慢慢的,年幼的我习惯了身边这个不会说话的朋友的陪伴,虽然二黑没有言语的表达,但是我感觉的到,它也很喜欢我这个幼小的伙伴,聪明的它会在我每天起床的时刻提前到门口坐好了等我,会在我每周二三要去县城看病的时候把我送到大门口,蹲在地上直到看不到它的身影,会在我由于肺炎奔跑的气喘吁吁的时候跑回我身边陪我,也会在我在田间疲劳的睡去的时候,在夜幕到来之前叫醒我。渐渐的,幼小的我习惯了这位朋友简单亲切的陪伴,不用担心少分给它一块饼干而吵嘴,也不用顾及因为自己笨不会做这个游戏而被抛弃,它总是安静的守护在我的身边,体贴着我那幼稚多变的情绪,像是心有灵犀的老友,让言语显得那样多余。
不知不觉到了转年初秋,我在舅舅家已经住了一年多了,乡间的初秋真的好美。
石榴吐红,嫩笋戴绿。石榴吐红,点点朱齿开口笑,嫩笋带绿,盈盈翠玉闭月羞,香梨显白肉,禾苗泛黄涛,潺潺溪水似玉带,系在北国山神腰。
远望天高云淡,近看地肥水清,樵夫担柴村调哼,唤醒瞌睡学童。
大雁空中列队,青蛙河边捕虫,渔人拨篙鸬鹚惊,吓坏浣衣女红。
在这诗画般的村庄里,经常会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孩和一只大狗嬉戏的身影,随着秋天悄悄的降临,夜幕也到的越来越早。舅妈叮嘱我早点回家,害怕天黑会有危险,而我却总是沉浸在孩童的贪玩中,忘记了回家的时间。
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我会好好听舅妈的话,按时回家吃饭,这样一个简单的嘱托,懵懂的小孩却没有做到,致使他最好的伙伴再也不能陪伴他,给他带来快乐的童年。
8月的那天和平时一样安详,有些微微的阴天,但是并不影响我在村外的田里捉蚂蚱的心情,看到夜幕笼罩了大地,实在捉不到,我才意犹未尽的和二黑走在回村的小路上,我的手中拿着丰收的玻璃瓶,一路上蹦蹦跳跳,二黑在我身边,随着我慢慢的小跑。突然,二黑警惕地停下了脚步,两只耳朵竖的笔直,我也慢慢停下来,蹲下抚摸它的脖子,问它是不是饿了,看着二黑一直望着前面,我也随着它的目光回头看着,路边的田间闪出两个黑影,虽然夜幕让我看不到他们的模样,但是我仍然可以看到其中一个人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刀,另一个人手中提着棍子,慢慢朝我们走来。
我吓得呆在原地,看着两个渐渐逼近的身影,喉咙异常干涩,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距离不到5米的时候,我才想到要跑,当我转身的时候,我的脖子被一只粗壮的胳膊勒住,同时嘴里被塞上一团东西,我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被另一个人一巴掌扇在头上,几乎晕过去,惊恐的眼神环顾四周,但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二黑狂吠着向我身后的人扑去,却被另一个人一棍子打翻在地,躺在那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只听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套上套上!”我便被一条很大的麻袋整个套住。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的挣扎,大声喊叫却被堵住嘴,只有微微的呜呜声。我被平放在地上,感到脚下的那个人正在系袋口,6岁的我当时只有绝望,除了挣扎,我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二黑的叫声我听到一声惨叫,我的脚伴随着挣扎也伸出了袋口外,紧接着又一声惨叫,勒紧我脖子的手也放开了,我顾不得那些,在地上挣扎着逃脱掉麻袋,没命的朝前边哭边跑,甚至忘记了拿掉嘴里的那块布,隐约间,身后,惨叫,二黑……
朔风萧瑟,易水初寒,点点梨花映星繁,犬灵身取义,人痴命换钱,什么人撒下名利网,隔断西方极乐园。
天为萝盖,地似黄毯,念念苍生去又还,善恶终有报,因果皆是缘,可叹那心头昆仑倒,愁坏东山大普贤。
当我哭着带着舅舅,表哥和邻居回到那条路的时候,四周又恢复了熟悉的寂静,周围的庄稼被阵阵凉风吹的沙沙作响,只有二黑静静的躺在路中间,在火把的照耀下,看到它的周围绽开了一朵巨大而美丽的红花,脖子上长长的刀口已经干涸了,只有它深邃的黑眼睛还在静静的注视着远方,像在关心地看着它的小主人是否安全脱险。
当时的我只有6岁,对于死亡的概念还很模糊,我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蹲下抚摸着它依然柔软的毛皮,想问它疼不疼,虽然它的身体已经被红色花蜜浸湿,但是我却盼望着像从前一样,在我喊到它名字的时候,它就会跳起来冲我摇着尾巴舔我的手,我的内心伴随着这样的期待,轻轻喊出它的名字,这一次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听话,静静的躺在那里,我又喊了一声,它还是没有动,我忘情的一声声呼唤它的名字,一声比一声用力,一声比一声嘶哑,沾满花蜜的小手不停摇晃它的身体,期望它是睡沉了,能把它摇醒。
随着我声嘶力竭的喊声,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这是我自从认识二黑后第一次哭鼻子,之前我答应它要做个像它一样威武的男子汉,随着我的喊声渐渐减弱,周围也安静了下来,我蹲在二黑为我开放的红花的花心,静静的被它的花瓣包围着,很温馨,又那样安全。二黑的眼睛还在凝视着那条回家的路,我想告诉你你的小主人很安全,他回来接你了,快起来和他回家,一起吃你最爱的饼干,只要你醒来,他会把所有的饼干都给你,绝不会因为馋嘴而抢你的那一半。
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把二黑抱在怀里,它的头软软的靠在我的肩膀上,像是非常的疲劳,沉沉的睡去。我才反应过来,扭过头对舅舅说,“舅舅我好笨那,咱们带它去医院吧,给它打针不久行了。”舅舅默默的看着我,抚摸着我的头说,“对啊,我也给忘了,咱们走吧,带二黑去打针吧。”……
不知不觉,我的眼眶又湿润了,随着思绪的重放,我已经在二黑的坟前抽了一包烟。
看着我那时候亲手在你坟上种的这棵嫩绿的柳树,我会知道你在这里睡得很安详。我会好好的珍惜你为我换来的生命,会在有限的时光里让自己更加精彩,做个像你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亲爱的伙伴,吃完饼干就回去吧,回到你那灵魂的净土,愿你在天国一切都好,当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我也会去你的天堂里找你,那时候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一起结伴分享,曾经的那份纯真的,简单的快乐。
清风黄土,杨柳斜阳,漫天飞絮泪两行,老君天上看,灵犬地里藏,崖山上,汨罗江。
细雨红花,古槐斑墙,伯牙子期两茫茫,神仙灵宵殿,人间小路旁,重逢日,诉衷肠。
再见了,我的伙伴,再见了,守护生命
的忠犬。
后记:后来得知,那两个劫持我的人,是外村的两个人贩,他们专门把劫持来的小孩卖给外地的乞丐,乞丐们会把健康完整的孩子弄成各种残疾,以博得路人的同情,好多赚钱,相信大家都见过这种小孩,我很幸运没有成为其中一个。那两个人也被抓住后,一个判了无期,一个判了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