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小说特色
莫言的小说的故事性非常的强,相比其他的作家他讲故事的能力可以说是无人能比,在其檀香刑中作者采用多元视角讲一个充满悲怆的故事,让人在痛心的同时,感受生命的另一种真谛.莫言不愧为当代文学巨匠.
1、选用儿童视角来讲述故事,一直都是莫言的偏爱。莫言是当代文学巨匠,作品繁多又都具有重量。在我们阅读他的作品时,特别是以高密东北乡为背景的小说,我们会发现他运用儿童视角,弱智视角的叙事方式是最多的。莫言在谈到这一点时说:以前我没有意识到,后来被别人点破后我才发现采用儿童视角讲述故事原来是我的一种潜意识。我想这可能和一个作家的出身、经历、生长环境及其创作心理有关系,是非常复杂的。少年岁月吃的苦,生活环境的寂寞荒凉,无人理睬却又耽于幻想,所有这些都使我从小就对周围的世界充满了观望和想入非非。而在这种情况下,儿童视角就成为了我讲述故事的首选。然而,尽管我一直采用这一方式来构造故事,但却一直没能将这种方式用到极致。因此在他的小说里,我们看到了一些精灵似的孩子,《红高粱家族》中的我爸爸、《丰乳肥臀》中的上官金童、《檀香刑》中的赵小甲,《透明的红萝卜》中的小黑孩,《四十一炮》中的罗小通,《梦境与杂种》中的柳树根与柳树叶,《酒国》里的一个小妖精等。在莫言的笔下,儿童是美丽的,聪明的,充满智慧的。与对儿童的偏爱相对照,莫言的笔下的其他人物相形见拙。
2、想象,是莫言写作艺术的又一大特色。
“女孩抱着他的衣服,仰着脸,看着白杨慢慢地倾斜,慢慢对着自己倒过来。恍惚中,她又看到光背赤脚的男孩把粗大的白杨树干坠得像弓一样弯曲着,白杨树好像随时都会把他弹射出去。女孩在树下一阵阵发颤。后来,她看到白杨树又倏忽挺直。在渐渐西斜的深秋的阳光里,白花花的杨树枝聚拢上指,瑟瑟地弹拨着浅蓝色的空气。冰一样澄澈的天空中,一绺绺的细密杨枝飞舞着;残存在树梢上的个把杨叶,似乎已经枯萎,但暗蓝的颜色依旧不褪;随着枝条的摆动,枯叶在作响” ——《枯河》
很难想象,一个没有丰富想象力的作家能够写出如此精妙的文字。写人:女孩眼中白杨倾斜的感觉,男孩敏捷如猫的动作,何等传神。写物:大到“杨树枝聚拢上指,瑟瑟地弹拨着浅蓝色的空气”,小到残存在树梢上枯萎的个把杨叶的色泽和音响,以及那“冰一样澄澈的天空”,都是何等奇警。处处见出笔力的弹动,灵气的闪光。这就是想象的功用。有了它,可以给经历过的生活插上翅膀,让它飞腾;也可以给未经历过的生活灌注灵性,使它活蹦乱跳。我们再看《金发婴儿》开篇写那个瞎老太婆夜摸“游龙戏凤”的缎被面,直摸得“龙嘶嘶,凤唧唧”,龙凤齐鸣;听那窈窈冥冥的夜声,直听到星星相撞,訇然作响,天河泛滥,浪涛喧哗。还有中间那一大段关于孙天球用望远镜看“渔女塑像”的描绘,借助一天中阳光的微妙变化,活生生写出了一块石头的肤色、体温和呼吸,以至“那显得非常结实的嘴唇里正在吹出三鲜水饺的香味。”这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想象的结晶。
勃兰兑斯认为,想象力是作家的显微镜,而“通过显微镜看起来,一个蜘蛛比最巨大的大象还要大,组织还要复杂。”莫言正是借助一个显微镜,使自己从一个出色的观察家进而成为一个深刻的透视家。成功地突破了一般的平面简单的描写,深入到事物内部进行立体的观测和描绘,不光写出一滴水珠的形状,甚至解剖分析出它的光和色乃至基本粒子。因此,他往往可以在一点上无限深入下去,且写得声色并茂,情采饱满。这样一种立体化、深层化的细部描写功力,在当代作家中几乎是凤毛麟角。我们不少人缺的就是这种汪洋恣肆的主观创造力,常常使艺术在过分拘泥于生活的真实上失足,一味“描绘”、“照相”,把水灵灵,活脱脱的生活写得干巴枯燥,死气怪样。特殊的想象天赋成全了莫言,使他在从取材炼意乃至细部描写诸方面都获得了高度自由,在创作的“自由王国”里如鱼得水,几近达到了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点石成金的境界。有了这样的本事,他在小说的结构上当然也就可以百无禁忌,纵横才情了。
3、“把风马牛不相及的若干事物联系在 一起,熔成一炉,烩为一锅,揉成一团, 剪不断,撕不烂,扯着尾巴头动弹。”
“立体时空小说”莫言的中篇《爆炸》就算是一部。小说写的是“我”带妻子去医院流产的经过,事情本来十分简单,时间也不过半天。可他在天上调来一支飞行部队,若干飞机漫天盘旋,连连打炮;在地上弄了几十个人带着一群狗拚命撵着一只狐狸东奔西突,满草甸子乱窜;还在公路上支使一对青年男女骑着一辆摩托来回兜风。真是产房内外,天上地下贯通一气,四条线索纵横交织立体推进。作者似乎是有意无意间把发生在这一时空内的一切人和事和盘托出,既让你觉得场面雄阔,气度恢宏,又感到这千头万绪之间互有关系。是的,结构的复杂性,自然就带来了小说题旨的多义性,你可以说它反映了人口的“爆炸”,也可以说它表现了新旧道德观念矛盾的“爆炸”,甚至也不妨看做是各种时代信息的“爆炸”。见仁见智,悉听尊便。
4、除此之外,莫言小说还大胆试验“多角度叙述结构”(《球状风电》),“对位式结构”(《金发婴儿》)以及“时序颠倒”“时序并列”等多种结构手法。或使作品增加层次感与逼真感,或使作品万象纷繁,引人入胜。总之,为了“使人物和环境获得最大可能的立体感”,使“故事活动起来,获得一种生命的力量”(巴尔加斯•略萨),他怎么方便怎么来,表现了极大的随意性。这种随意性甚至还体现在他每每越出常轨的闲情逸致上。如《秋千架》里写部队过河的那一段,按常理可说是节外生枝,即便不全部删除,至少也可大量压缩。可他反而在这儿洋洋洒洒写下近千字。为便于说明,特摘出一节,略加分析: ……战士们一行行踏着桥过河,汽车一辆辆涉水过河。(“小河里的水呀清悠悠,庄稼盖满了沟”)车头激起雪白的浪花,车后留下黄色的浊流,(“解放军进山来,帮助咱们闹秋收”)大卡车过完后,两辆小吉普车也呆头呆脑下了河……(“拉起了家常话,多少往事涌上心头”)“糟糕!”一个首长说。另一个首长说:“他妈的笨蛋!让王猴子派人把车抬上去。”(“吃的是一锅饭,点的是一灯油”)很快就有十几个解放军在河水中推那辆截了气的吉普车……(“你们是俺们的亲骨肉,你们是俺们的贴心人”)那几个穿白大褂的把那个水淋淋司机抬上一辆涂着红十字的汽车。(“党的恩情说不尽,见到你们总觉得格外亲”)……
如果说“过河”的这一整段已经有点儿节外生枝的话,那么这里插进来的几句歌词就更是旁逸斜出了。然而,他正是通过这信笔拈来的歌词的分句穿插,通过紧张混乱的军车渡河场面与悠扬抒情的歌词的“二声部平行”的交叉叙述,自然造成了叙述节奏的急促与舒缓;语言形式的韵文与散文;感官形象的视觉与听觉;内在涵义的历史与现实的四组对比,而这四组对比又产生了崇高与滑稽,欢快与沉重,忠诚与愚昧,甘甜与苦涩的四重组合。最终给了读者一颗浸透着那个特定历史时期的军民关系、社会心理和人物情绪的怪味豆,让你咀嚼之余,啼笑皆非,获得一种奇特的审美快感。
莫言在小说结构上就是这样地随心所欲,他决不做“单纯”,“集中”之类的奴隶,而是哪儿有“味”就往那儿写。因此也就避免了单调和呆板。反而还常常在环顾左右时能妙趣横生,在闲情逸致中有神来之笔,在艺术上最容易全军覆没之处铤而走险出奇制胜。 四 “高尔基说过,一切思想、事实的外衣就是语 言。因此,我采撷各种丝线来编织她。”
读莫言的小说,你可以从任何一页的任何一行读起,它首先征服你的,并不是故事和人物,而是那语言本身。那一个个字都像是在叫着喊着,笑着跳着,活鲜鲜水灵灵地来拉你,拽你,不知不觉你就跟着它们扑进了那一片语言的情彩斑斓的波浪,心旷神怡地遨游起来。怎么说呢?它们传神写意而飘逸玲珑,气势灌注而潇洒蓬松,灵动活泼而变化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