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为何用红梅喻妙玉?
忘了是之前回答的哪道问答了,有一位在评论区留言的读者给了我很大启发。他说,《红楼梦》里以花喻人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同一个人可以用不同的花来代表,不同的人也可以用同一种花来代表。比如,黛玉既是桃花,也是荷花。同时,荷花也是香菱,桃花也是袭人。
题主说《红楼梦》中用红梅喻妙玉,我一时略觉生疏,大概是因为在宝玉生日举行的“占花名”活动太著名,给人印象太深刻,活动中李纨掣得梅花签子,我就下意识把梅花作为李纨的代表花卉了。
但仔细想想,题主这样问也是有道理的。书中和妙玉出场的次数不多,但她所住的栊翠庵里种的十来株红梅在某个冬天里,出镜率却很高。先是第四十九回,贾宝玉看见了映着雪色开得分外灿烂的红梅,不由得驻足观赏了好一阵。
显然,注意到这红梅的并不只有宝玉。接着到了第五十回,李纨在主持诗社活动时也提到了栊翠庵的梅花,但她不喜欢妙玉,就派和妙玉关系好的宝玉出面去向妙玉讨一枝回来。宝玉果然不负众望,不但成功取回一枝梅花,后来在诗社活动结束后又去了一趟栊翠庵,带回了妙玉分别送给宝钗黛玉等人的红梅。
书中似乎再没有明写其他花与妙玉的联系,那就把红梅当作妙玉的象征吧,也是说得过去的。
既然李纨掣得梅花签,妙玉的住处种满梅花,那么虽然李纨“可厌妙玉为人”,但从旁观的角度,还是可以找到俩人的相似点。
李纨孀居,年纪虽不大,心却已如槁木死灰。但她凭着坚强的毅力把儿子贾兰带得很好,品质上很有独善其身的味道。一如寒冬开放的梅花,虽然孤清但却坚毅,并不呼朋引伴,但也自得其芳,在百花凋零的季节凌霜傲立,是离群独立的典范。
妙玉的情况也是类似的。身为出家人,她注定不能离尘世太近。妙玉本人的性子也是孤高自傲的,同样像冬日里盛开的红梅,鲜艳灿烂,但却没有朋伴,散发的只是自身遗世独立的光彩。
说到李纨和妙玉的联系,还有一个细节也很微妙。就是书里第七十六回,湘云和黛玉中秋夜联诗,被妙玉听到了,妙玉替她们续写了后面的诗句。其中有一句就是这样的:
钟鸣栊翠寺,鸡唱稻香村。栊翠寺不就是栊翠庵?那是妙玉的住处。稻香村,不就是李纨的住处?
钟鸣、鸡唱,都是指凌晨破晓。当别人开始日常的忙碌时,如何开始又一天清心自守的修炼,大概妙玉和李纨会有些共同体悟的。
另外,在第五回的金陵十二钗判词和判曲中,二者也通过另一种花产生了共同联系。李纨的判词有“到头谁似一盆兰”的句子,而妙玉的判曲有“气质美如兰”的字样。兰花和梅花一样,都是传统文化中被推崇的“四君子花”之一。兰花的清新淡雅、低调幽静,用来形容人群之外、独自修心的状态,也是很贴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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