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晚年得了什么病?为什么频频搬家?
四年搬家上百次,头发无奈剃光,衣服只能穿塑料材质,终日流连诊所,这是张爱玲晚年中的一段悲伤史。
1995年9月8日,当房东打开张爱玲的房门时,她已经在一张行军床上沉睡近一周了。她大概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却仍不愿麻烦任何人,而是将重要证件放入一个袋子,摆在靠近房门最显眼处。
她在美国唯一频繁联系的好友林式同,是唯一接到她房东电话的亲友,所以也是唯一见到她遗容的亲友,林式同回忆,张爱玲遗容安详,头发极短,人瘦的出奇,房东发现时她的日光灯还亮着。
直到去世,张爱玲仍旧活在蚤患的阴影里。
林式同是张爱玲在美国最信任的朋友,张爱玲多次搬家,都得其助。据林式同回忆,自1984年8月到1988年3月之间,张爱玲一直在洛杉矶的各个汽车旅馆搬来搬去,平均一星期就搬一次家,长久下来,她的行李已经做到极致简化,是现在所谓的拎包入住。
林式同的话并非夸张,因为在张爱玲给友人夏志清的信件中,确实亲笔提及自己的窘境:
“我这几年是上午忙着搬家,下午忙着看病,晚上回来常常误了公车。”
如此频繁的的搬家,究竟是为什么?
原来在1984年,一次搬家后,张爱玲为了省钱,买了一个二手冰箱,谁知冰箱底下隔热层的海绵里繁殖出跳蚤来,自此将张爱玲逼得走投无路。
她开始频繁搬家,但仍旧觉得蚤子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行李越来越简单,为了一发现跳蚤就马上搬离。蚤子却似乎无时不在。她的皮肤也出现了瘙痒,她将头发剪得越来越短,但仍旧担心蚤子藏在头发难以发现,后来索性剃光;
她觉得蚤子随时都在啃噬自己的肌肤,以至后来她连衣服都穿塑胶材质的。
为了和蚤子斗争,她光买杀虫剂,每月就得花去两百美元……
遥想当年十七岁时,她曾在自己的文章中写道: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蚤子”
这种悲凉到不像青春女儿说出的话,谁知后来竟一语成谶。
她的朋友林式同猜测,张爱玲所谓的蚤子啃噬的肌肤,应该是一种皮肤病。事实上在张爱玲给好友司马新的信件中,确实曾提及自己的皮肤病被治愈的过程。
1986年5月,司马新为张爱玲介绍了一位大夫,张爱玲后来致信司马新,称赞该大夫医术高超,认出这是一种皮肤特殊敏感症。可惜后来病情还是没能得到控制,张爱玲只得继续搬家。
其实,与其说这是“蚤患”,抑或皮肤病,更多时候,那些蚤子更像是张爱玲内心的恐惧。
她严重恐惧社交,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曾表达自己对孤独强烈的渴望:
“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愉”
她一生中接触较多的亲友屈指可数,挚友炎樱,同居的姑姑,以及两任丈夫。至于她的父母和弟弟,则疏离得不像话。
童年时母亲离家出走,十六岁与父亲决裂,虽然后来母亲一度资助她读书,但母女沟通严重存在问题,黄逸梵经常强调自己为女儿做的牺牲,在张爱玲听来竟是讨债,所以“还母亲的债”成了她的心病,在与胡某来往亲密期间,她亦常谈及此事,后来胡某果真给她提来一箱子钱。所以,后来两人离婚,张爱玲送胡某三十万分手费,是有缘故的。
她虽与姑姑同住,两人却计算得清楚。弟弟张子静主动示好,张爱玲却总嫌他软弱无能。晚年姐弟俩通信仍旧淡漠得不行。
与亲人如此,何况旁人?
远赴美国后,张爱玲最先与赖雅度过十二年的时光,赖雅去世时,她不过四十出头,但却对婚姻不再感兴趣。此后彻底关闭自己的交际圈子,终日与病痛斗争。
她不仅患上了皮肤特殊敏感症,还头痛、双脚肿痛、牙疼,可谓疾病缠身。
如此窘境,让她愈发断绝与朋友的往来,包括许多人的信件,她常常不会回复。她早年璀璨文坛,解放后因被某文化界大佬赏识,几番相助,甚至为了让她的履历变得好看些出谋划策。可她却选择避走香港,再远赴举目无亲的美国,至于海峡对面连看也没看。如此决绝无非是因为寻求一个“极简”,1968年,在与友人通信中她曾坦露:
“我到台湾去的可能性不大,台湾有许多好处都是我不需要的,如风景、服务、人情美之类。我需要的如独门独户,购物方便,没有佣人,在这里生活极简的人都可以拥有,港台都困难……从学校至今,一直住惯了这种生活,再紧缩点也还行,寂寞是心境关系,在台湾找我的人多些,也只有多得罪人……”
她有强烈的社交恐惧,也自知不善人情世故,为了不弄巧成拙,满地鸡毛,她将自己像刺猬一般包裹了起来,而越是如此越激起人们的偷窥欲。
据说有位女记者也是她的狂热粉丝,为了偷窥她的生活状况,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她的隔壁房间空出,悄悄搬了进去。此后一段时间就是观察,偷窥和跟踪。更变态者连张爱玲的生活垃圾都翻出,靠丰富的想象力和推理能力写出了一篇报道。
此事被朋友提醒后,张爱玲当天就搬走了,但那种恐惧和厌恶只怕是挥之不去的。外界的种种侵扰,就是张爱玲心中的蚤患。与其说为了躲避蚤子,不如说是为了避世。
这种阴影直到她去世前仍在折磨着她,她开着的日光灯是为了驱赶蚤子,头发仍旧是短的,身体极度的瘦是因为病痛缠身,加上饮食不规律。据林式同回忆,当时进入张爱玲房间,满地都是卫生纸巾,却不见一条毛巾,猜测应该是她连拧毛巾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去世那时节,临近八月十五,当年最擅长写月亮的她,在临近月圆之日,用最平静的方式告别了世界,也是巧合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