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理论类话题】谢邀。凑巧的是今年也是诗人艾青诞辰110周年，而因为应对新冠病毒蔓延，中国国家图书馆闭馆整110天。自2020年1月24日起，中国国家图书馆实行闭馆，暂停到馆读者服务（含24小时还书服务）和展览、演出、讲座等各项活动；至5月12日，计110天，该馆有序恢复开馆，开放区域为总馆南区，实行预约限流入馆。我以为，越这样隔离，馆藏和私藏的版本书越需要尽量为需要者打开⋯⋯这当然主要是学士、硕士、博士学位攻读者。

是的，2020年，是诗人艾青诞辰110周年，逝世24周年。鉴于此，中国诗歌学会倡议发起获准今后每年的五月，开展中国诗歌艾青月活动；还在其秘书处订阅号上——联络大家“云”上忆艾青，全部共发出二十五辑。我接受邀请，以小视频的方式推出——我事先已向组织者之一，该学会副秘书长木汀，提供了一个3分21秒和一个4分46秒两个小视频；只隔一天被安排在第六辑的头一个，选用的是短的，恰巧我把这长的用在这文章里。

我是在1975年第一次读到的《艾青诗选》，先严寄给我时，附带四个字“兰颂精读”。说起艾青对诗创作的理论贡献，根本上是爱人类、为人民的审美思想和自觉意识。记得在一座谈会上有人问到“诗歌怎样为四化开路”，他当即答：“开路就去开推土机”。他坚持的“诗言志”是“诗人必须说真话”、“诗是清醒剂，不是迷幻药” ⋯⋯以《诗经》《诗学》论，“风雅颂”，“真善美”，艾青的诗是风、是真；那“人鬼神”呢，毫无疑问是人！

在小视频中开始一句说，先严李又然一生有两个最早又最好的挚友，一个是艾青，一个是江丰。上个世纪30年代初期，李又然有一篇文章题为《慢性的死刑》，江丰有一幅木刻叫作《审判》，写的、画的都是艾青，是艾青写“监狱诗”的大背景——当下新冠肺炎病毒全球蔓延，而在当时肺结核同样足以演化成不治之症。以下的话，就说一下李又然和艾青的相识和相知、饥饿和疾病吧，这之中就包括着诗人对于诗创作的倾向和主张：

从右至左：艾青、高瑛、李兰颂、沙鸥/1979年在哈尔滨和平邨/冯羽摄先说“饥饿”。李又然旅欧留学的后期，1930年8月间，由比利时鲁汶第二次到法兰西巴黎。这一次回巴黎，李又然与艾青两次擦肩而过，先是在卢森堡火车站，再又一同参加亨利·巴比塞主编的《世界》周刊集会（艾青的《会合》、李又然的《“打倒巴比塞”》写的就是这件事），二人在巴黎位于蒙日大街的蒙日饭馆不期而遇，窘迫中的李又然得到艾青当场资助解困。这就是学哲学的李又然和学美术的艾青——这两个人的相识场域。

再说“疾病”。1932年7月9日至8月13日，李又然由意大利威尼斯乘邮轮回到上海。李又然回国后，刚在上海霞飞路家中住下，最先做的几件事之一，是写信给艾青，才得知艾青等人因春地画会事被捕，且肺结核病几近报病危的程度；李又然随即前往看守所探望艾青，甚至要换艾青出狱，而他进去；坚持送药和补品，以犀利的笔发表诗文揭露法租界及国民党的黑暗。还受托给鲁迅写信，请先生借书给狱中艾青和江丰，组织难友阅读。

《审判》江丰木刻/受审者背影为艾青/妇人背影为江丰母亲就在这样的深谊同时，1933年到1937年之间，艾青至少两次专门作诗赠给李又然，并都以副标题直接注明。一首是《ADlEU一一送我的R远行》（“ADlEU”法语：“别了”或“永别”），一首是《煤的对话一一A－Y．R．》。艾青对当时李又然的诗也有一句精道的评价，在《论抗战以来的中国新诗——序〈朴素的诗〉》一文中，明确而清晰地判断说：“李又然是以信念为教训，他的诗闪着智慧的光。他是企图以诗启示自己和温暖自己的。”

于是，现在，谈及艾青的创作理念，我几乎认为是，以上艾青对李又然的这句评语，也应该是青年艾青的内心独白。当下新冠肺炎病毒全球蔓延势头未减，并未影响人们对于艾青的怀念和祭拜——云集互联网台机和手机自媒体专辑，弘扬诗人的美学思想和创作成就。艾青夫人高瑛阿姨每天都有应对疫情知识发送我，叮嘱我和家人禁足也是战疫；我们作为第二代不失联络机制，每每交换所掌握和新了解的文献资料，以此纪念先圣先贤。

从左至右：艾青、李又然、陆地1952年在广西邕江边/张正宇摄馆藏和私藏版本书需要尽量为需要者打开。艾青从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到晚年《光的赞歌》，都是充满唯物论辩证法朴素的诗和彩色的诗。我愿意将几十年来从报海书林寻到的真版原件与读者分享，尤其是《慢性的死刑》得到曹聚仁的首肯和力荐，写出《李又燃先生的文体》点评（1933年8月5日《涛声》第2卷30期）：“脱开中国古代散文的羁绊，纯然用欧洲大陆作风来写作，以我所知，李又燃先生可算是最成功的一个。”

综上，李又然当年写《慢性的死刑》揭秘艾青冤狱，得到曹聚仁圈点——李又然的写和揭、曹聚仁的发和评，不仅只为一个艾青；这和日后鲁迅为萧红、萧军小小红军的声援和资助一样，真正的意义是，反战抗战，无问西东。可是，确有所谓学人故弄玄虚，将数十年前的典藏版据为密钥——为己所用，拆解释义；使得纸介质转化为电子质进行时，后学开掘命题，不识庐山，无从溯源孤本真版原件——让学位论文透视典籍已成当务之急。

相关链接：李又然：《慢性的死刑》* * *

“只写了些诗和短文。一部分被朋友带走在什么地方发表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别人’岂能不知道，亲爱的小姐，于是他被捕。截至大前天，他已被看守了半年。你说很长了吗？他还得被虐待十一个半年，⋯⋯”

（因为知道，至少相信这知道，这世界——黑暗到了什么地步了，与凡是有沸腾的和纯洁的血的青年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抱着哪一种信仰要使它光明起来，与这黑暗的维持者们在以怎样的手段对付这些青年们，对于我的×的被捕的原因，我没有问他，而且始终不去问他，就像完全知道了。）

我的法文的浅陋使我只写了上面这几句话，当我替他写信给他的爱友之一，一个波兰姑娘，告诉她以他在牢里请她再寄一张照片给他的时候。

“要她再寄一张照片给他”，是的，因为他被捕时，他的画、诗稿和朋友们的照片一起被捕。

（后来他信中说起：“有一幅画，展览时鲁迅想要去。我舍不得，终于留给自己。现在，竟被他们践踏了！⋯⋯”

（这里，我绝对没有以“我的朋友鲁迅”这样的聪明来提起鲁迅。我只想以懂画的鲁迅先生来使你不怀疑我的至友是个天才的青年画家，而现在，这天才的青年画家，在“十二个半年”之前就将被害戕死了！

（我更想使你相信：这样的天才的青年，不知已被残害死了多少，正在被戕害着将死未死的又不知有多少，将被戕害死的又不知有多少！）

后来波兰姑娘来信带哭带问：“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不幸的？真地只因为写了些诗和散文而被捕的吗？在中国岂连上诉机关都没有吗？只以你的病势的危重不就已够保释你的证据了吗？至少你还有读书的自由吧，在牢中⋯⋯”

* * *

现在我在这里回答她几句——

承认好了：他的被捕是有超出写诗和短文以外的原因。但在中国，就是只写了些诗和短文——当真不是“国家的事管他娘”，“我们可以等候五年”这类东西——也足够被捕，被判处六年的徒刑的了。

（在中国，被捕后报上就再也没有消息，这是说：至少已被看守着。

（在中国，“到年底也不过17岁”——照欧洲习惯说，“到年底也不过”16岁半甚至16岁而已——的孩子，也很多被判处了“二年以上”的刑罚。）

上诉机关也是有的，在中国。但我们若有钱有势能上诉时，我们就不必上诉，这是说：被捕后“当晚”就可以被保出。

“病势的危重”？牢里有医院。他已移入去过。两星期就被医好了，就是说：两星期后又被押入牢。又押入牢，是让他再去生病。再危重时可以将他再送入医院的。实际上人们还不是将他判处了一个死刑——慢性的死刑，比立刻推出一枪瞄准更残忍的死刑？前天我送些水果去。想来因为少了些什么“手续”，不曾能够送进去。“药也不能送进吗？”我问。“现在回想起来，我问时两眼发着凶光。”听说药是可以送进去的，我心中就想一定不将水果拿回，以这样的理由：“病人最想吃的东西常是最灵的药。水果，不就常是病人最想吃的东西吗？他咳漱，吐血，病到快死了！” ⋯⋯但看门的厉声答道：“什么？药？这里什么都不能送进来的！去！明天再来！”

真地，亲爱的小姐，“他咳漱，吐血，病到快死了”，哪里还能读书呢——且假定“还有读书的自由，在牢中”！

* * *

——啊！“里面有”！是的，我知道：里面什么都有：私刑，敲诈，恶浊的空气⋯⋯

“这里什么都不能送进来的！”是的，我知道：除了孝敬你们的钱！

“去！”是的，我知道：我该向哪里“去”，“两眼发着凶光”地！

“明天再来！”？明天不来你们这里了，因为明天我还没有钱，——至少不愿给！

* * *

我的×！水果，我自己吃了！我尝到了一种特殊的滋味！现在我明白了：真要安慰你，决不是送些水果就能完事的；我知道了“我该向哪里去”了！我没力量恢复你的自由；我要以我的一些“自由”（？）用到也将被戕害的“行动上”！

* * *

亲爱的读者们！他说：“我不愿过打呵欠的生活；要更苦些！⋯⋯”

⋯⋯

《国民党监狱中的政治犯》江丰木刻李又然：《送狱中艾青书并题》伽，预备去乡间，我在整理书籍。

Les Nuits, Les cents nleillaus Poeius Lgsiges de te taigue Trancaiso, 和这Maclnluich 译成法文的Macleth, 我都想带着去。

但想到了我的伽，并且想到了它们都应该由伽读去的。

伽，我愿伽译出Macleth！

燃1934年4月20日附记：2018年2月23日（星期五）上午01:59，刘志侠微信李兰颂时指出：

李又然送书给狱中艾青的三本外文书名已找到——

①Les Nuits（缪塞《夜歌》）；

②Les cent meilleurs poèmes lyriques de la langue française（《法语抒情诗佳作一百首》）；

③Macbeth（莎士比亚《麦克白》）。

艾青本名蒋海澄，莪伽（伽）为艾青之前使用的笔名，其在狱中诗作《ADIEU——送我的R远行》，主题“ADIEU”为法语“别了”“永别”之意（其时，为防监狱检查按古法语译“再见”至今），副题“R”即李又燃的“燃”。

李兰颂拜望艾青夫人高瑛2019年艾青：《ADlEU一一送我的R远行》除开无端绪的烦恼，

一切在走着的东西

都有它一定的方向——

细雨沾着蜗牛的腿，

拉长了灰的人行道；

眼从远处的灯柱上，

撩起了低沉的音节；

梧桐树，在高墙边旁，

晨雾从它腰际，卸去

轻薄的，绉纱的短裤；

濡湿的梦，和着倦意

压垂了驴的耳朵。

隔离着出来的日子，

年月，在这里已带走

我三页虚白的稿纸；

紧掩的，是无主的窗，

稔熟的，遂变成陌生；

空阔的长街，怅望着，

朝向北边的地平线，

列车高喊地驰去了⋯⋯

忽然，这蜗牛的触角，

像一支磁针般指着

另一个声音的出现：

噫，那在旅途中的你！

附记：作于1934年4月下旬，原载于《当代文学》创刊号（当代文学社主办、天津书局出版1937年7月1日），署名：艾青。初收入《落叶集》（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10月）；选自《艾青诗全编》（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2003年7月北京第一版）。

艾青《煤的对话一一A－Y．R．》1949年由钱仁康谱曲【相关链接】中国诗歌学会：中国诗歌艾青月

我们大家一起“云”上忆艾青名录

第一辑：谢冕 / 杨牧 / 傅天琳 / 黄怒波

第二辑：吴思敬 / 瞿弦和 / 桑恒昌 / 蒋朗朗

第三辑：陈晓明 / 刘向东 / 寇宗鄂 / 龚学敏

第四辑：贺敬之 / 郭新民 / 王光明 / 林达信

第五辑：李慎明 / 曹宇翔 / 潞潞 / 王欣

第六辑：李兰颂 / 王久辛 / 刘纪宏 / 刘小娜

第七辑：玛拉沁夫 / 石祥 / 马淑琴 / 成路 / 何恺鹏 / 白蓓蓓 / 杨恕/ 连续 / 高涌森

第八辑：杨匡汉 / 杨克 / 李发模 / 胡乐民 / 朝颜

第九辑：朱桦 / 申光志 / 吴奕颖 / 彭惊宇 / 杨召海 / 堆雪

第十辑：郝林海 / 赵振江 / 梁志宏 / 李满强 / 吴素贞

第十一辑：赵丽宏 / 徐刚 / 桂兴华 / 钱文亮 / 沈世坤

第十二辑：黄亚洲 / 骆寒超 / 董培伦 / 灯灯

第十三辑：孙霄兵 / 杨春茂 / 杨四平 / 梁生智 / 高若虹 / 霜扣儿 / 小西

第十四辑：吴志攀 / 刘笑伟 / 唐晓渡 / 白鹤林 / 董喜阳 / 老井 / 庄凌

第十五辑：王怀凌 / 罗鹿鸣 / 王家惠 / 徐国强 / 东篱 / 张恩浩 / 李秀文 / 王琪

第十六辑：哈若蕙 / 李青萍 / 陈宝全 / 程庆莲 / 马占祥 / 慕白

第十七辑：蔡丽双/萨仁图娅/纳穆卓玛/白玛央金/陈跃军/中坤集团宏村景区员工/中坤集团新疆喀什公司维吾尔族员工/宁夏回族自治区回族诗人代表

第十八辑：岳宣义/敬文东/卢桢/李峰/刘涛/陈雷鸣/中国诗歌之城-四川绵阳诗人代表/中国诗歌之城安徽马鞍山“诗的城”朗读者沙龙

第十九辑：车延高/张执浩/刘益善/田禾/荣光启/剑男/黍不语

第二十辑：黄祖松/田湘/刘频/刘春/布饶依露/东郎张超/佟海燕

二十一辑：潘耀明/方平/王家新/刘功业/蒋登科/季风

二十二辑：姜涛/张桃洲/树才/龙扬志/宁明/裴郁平/惠永臣

二十三辑：郑敏/金坚范/李雅兰/瓦列里夫妇/周红兴/陈明仙/吴洪浩/颜实

二十四辑：高桥睦郎/石江山/罗兰·奥泽/弗雷德里克·莱佩奇/徐爽/芳竹/艾琳

二十五辑：程步涛/周所同/木汀/刘健/马瑾/徐琰/方伟红/周国良/徐军玮/章淑剑/蒋鹏放/蒋祥勇